作為“新三樣”之首以及汽車產業綠色轉型的具象載體,新能源汽車產業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動新質生產力發展。
當前,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憑借持續創新的科技動能,深刻影響著全球產業格局的重塑。與此同時,全球汽車產業的權力轉移與重構跡象已清晰可見,我國亦逐步揭開三重產業變革的序幕。
其一,“中國制造”已徹底擺脫廉價標簽,實現向“中國智造”的硬核轉型,其優勢炳然可見。
其二,中國新能源汽車在全球市場的領先優勢已形成代際差,科技與制造的融合正催生全新的產業范式。華為、小米等科技巨頭的入場,將進一步深化這場變革。
其三,蘋果黯然退出新能源汽車領域,德系豪華三強“BBA”(即奔馳、寶馬、奧迪)集體放緩電動化進程。這并非簡單的戰略收縮,更應視作面對“中國智造”引領的產業新生態時,所做出的審慎調整與路徑重構。
中國新能源汽車連續十年穩居全球產銷量榜首。中汽協數據顯示,2024年,我國新能源汽車產銷分別完成1288.8萬輛和1286.6萬輛,同比分別增長34.4%和35.5%。這絕非簡單的數字疊加,而是產業生態成熟度的生動注腳。產業鏈的完整性與規模效應,已成為參與全球競爭的核心支撐。
上游領域,從鋰礦加工到正負極材料,從電解液到隔膜,中國企業已形成強大的市場影響力。以曾被國外壟斷的隔膜為例,早期美國Celgard與日本旭化成的產品以18元/㎡的高價壟斷市場,如今中國企業通過上千次的實驗室配方調整與生產線工藝改良,將國貨價格降至0.4-0.9元/㎡,價格降幅背后,不僅是國產品牌從實驗室到生產線的全鏈條突破,更是“卡脖子”技術實現自主可控的硬核彰顯。
中游環節,寧德時代、比亞迪等頭部企業穩居全球動力電池前列,電機電控全面實現國產化。這種垂直整合能力在疫情期間也展現得淋漓盡致——比亞迪與五菱轉產口罩的“閃電速度”,堪稱全球產業鏈應急響應的教科書,更是中國制造業韌性的鮮活縮影。
在動力電池領域,寧德時代的麒麟電池以高能量密度重構行業標準,比亞迪刀片電池用結構創新破解安全死結,固態電池與硅碳負極技術的加速落地,持續突破性能邊界。
智能化層面,自動駕駛與智能網聯技術深度融合,正將汽車從交通工具重新定義為智能移動終端。這種技術迭代不僅帶來體驗升級,更推動成本曲線持續下行,價格變得更為親民。例如,磷酸鐵鋰電池成本從2014年的2.2元/Wh降至2024年的0.42元/Wh,比亞迪秦Plus DM-i售價從2022年的13萬元調整至2025年的8萬元以下。這種“技術突破+成本優化”的雙重優勢,為市場拓展提供了有力支撐。
近年來我國充電基礎設施建設日臻完善,覆蓋范圍不斷擴大,服務能力持續增強。截至2024年末,1281.8萬臺充電基礎設施構成密集網絡,49.1%的同比增幅與2.37:1的車樁比,有效緩解“續航焦慮”。當歐美還在規劃充電樁時,中國已完成從“補車”到“補電”的生態閉環,這種進度差距為產業發展贏得先機。
目前,我國新能源汽車產業正在經歷從“電動化”上半場到“智能化”下半場的關鍵切換,這絕非簡單技術升級,而是產業邏輯的深度重塑。
上半場“電動化”的成果,是政策引領、市場驅動、創新保障、資本助力與產業協同的共同結果。累計超2000億元財政補貼疊加資本推動,催生出寧德時代、比亞迪等頭部企業,目前鋰電產業大約190家上市公司形成的龐大市值,正是產業實力的直接體現。
2025年上半年產銷量首次雙超1500萬輛,全年預計保持30%的增速,標志行業從增量紅利期進入存量優化階段。行泊一體、城市NOA與OTA技術的滲透,預示L2級以上自動駕駛50%滲透率近在咫尺。但核心不在于算法迭代速度,更在于車控操作系統與車規級芯片的自主可控——這也正是華為、小米等頭部企業入場的戰略價值,它們帶來的不僅是資本,也是“軟件定義汽車”等思維,將為行業格局注入新動能。
出海拓展與內部競爭并存,構成產業發展的辯證關系。中國新能源汽車從電池到整車的全鏈條出海,既是對“雙循環”戰略的踐行,也是應對國內市場格局的必然選擇。但行業競爭加劇的本質,是產能擴張速度與技術創新效率的暫時失衡,是資本短期行為與產業長期發展的博弈。這種矛盾在IPO收緊與二級市場震蕩下更顯突出,科創企業融資環境變化或影響技術迭代節奏。
值得關注的是,上游材料價格企穩與動力電池低位運行,為產業升級提供調整窗口;礦卡、重卡智能化與燃料電池商用車商業化,預示商用車領域突破在即;光儲充換一體化平臺推進,則將打通新能源汽車與可再生能源的生態鏈路,為“雙碳”目標提供重要支撐。
以科技創新為引擎,推動汽車產業綠色可持續發展,此為全球共識,已然成勢;我國將發展節能與新能源汽車作為重要戰略,亦是不可動搖的既定之策。而“雙碳”目標正是推動“綠色革命”的基本遵循與核心驅動力。
當前,新能源汽車的戰略價值早已超越產業范疇,已成為“雙碳”戰略與大國競爭的重要載體。2024年,我國碳排放總量126億噸,交通運輸領域碳排放為10億噸左右,約占總量的8%,且集中在人口密集區。這個領域的排放量僅次于電力和工業,已成為減排攻堅重點領域。
2024年,我國7.5億噸原油消耗中,交通燃料占比53.6%,這種能源結構決定了:新能源汽車的普及速度,直接關系到國家能源安全與“雙碳”目標的實現節奏,也將影響全球能源格局的演變。
國際能源署(IEA)今年5月份發布的年度《全球電動汽車展望》報告預計,2030年前電動汽車全球市場占有率將超過40%,而中國電動汽車市場占有率甚至可能達到80%,屆時,全球電動汽車每日可減少500萬桶石油消耗,中國貢獻其中50%的節油量。
這意味著到2030年,我國通過電動化可替代石油超2億噸,逐步降低73%的原油進口依存度——這種“降碳”與“保供”的雙重價值,正是產業的戰略縱深所在。
更深遠的影響在于能源體系的重構。當光伏度電成本降至0.1元(西部),疊加儲能成本的優化,新能源汽車已不僅是交通工具,更成為分布式能源網絡的移動儲能單元。
《新型電力系統發展藍皮書》明確,我國將大力發展非化石能源發電,2030年非化石能源消費比重達到25%左右,2060年達到80%以上。這將通過“光伏+儲能+新能源汽車”的協同模式加速實現,推動傳統能源格局的深度調整。
中國經濟已經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,由要素驅動階段轉向創新驅動階段。新能源汽車產業以智能化為杠桿,既通過智能制造壓縮邊際成本,又借智能技術提升產品溢價,實現降本與增效的辯證統一,成為創新驅動的鮮活注腳。
而智能化技術迭代的重點領域包括車控操作系統與車規級芯片,其突破依賴于材料創新、工藝升級,以及高端設計軟件(如CAE)和制造檢測裝備的支撐。故而,智能化轉型不僅需要雄厚的科技投入作為支撐,也亟須構建完善的科技金融服務生態。而實現這些目標需要強化三大關鍵機制:
其一,激活創投資本生力軍。加大對本土創投機構的政策傾斜力度,引導其聚焦“投早、投小、投硬科技”,對投資種子期、初創期科技企業的機構,給予風險補償與稅收激勵。其二,打通銀行創新融資渠道。推動商業銀行設立科技金融專營機構,發展知識產權質押、研發貸款等專屬產品,適度放寬對輕資產科創企業的信貸考核容忍度。其三,強化資本市場樞紐作用。建立科創企業上市培育庫,聯合交易所開展屬地化輔導,實施逆周期上市支持政策(如專項擔保、綠色通道等),確保硬科技企業融資持續順暢。
通過創投前端孵化、銀行中期賦能、資本后期護航的協同機制,最終形成“科技攻關—產業轉化—金融反哺”的良性循環,進而讓新能源汽車產業在技術創新上不斷實現新跨越,加速智能化成果的產業化應用,在激烈的全球市場競爭中形成獨特優勢,成為引領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引擎。